【百四】此处尽头
##迟到的生贺。原著向，在我心里这就是C妈没画出来的结局。先刀后糖。
四月一日和百目鬼永远的羁绊
——四月一日君寻觉得，他这一生实在是过于漫长。
“时间，要到了。”
庭院里的樱花随着季节即将离去。四月一日在某一个晴朗的午后，指挥店里的小助手和摩可拿等人将仓库里的各类储存品搬出来晾晒，顺便久违的举办了一场赏花宴。
“四月一日，鸡蛋卷鸡蛋卷！”
小全和小多照旧为了最后一块鸡蛋卷争执不下，摩可拿一边和店主碰杯，一边风卷残云般的将各类烧烤吞吃入腹。等两位小姑娘终于同意一人一半，却发现餐桌上食物已经消失了大半。“啊！”双胞胎姐妹双手交叠抱在一起。“摩可拿是贪吃鬼！”
四月一日微笑着看着嬉闹的大家，浅浅抿了一口清酒。樱花的花瓣被风吹落，打着转落在杯里。他注视着白瓷杯中晃晃悠悠的浅红，怔怔的出神。
贪吃鬼......么。
真是久违的称呼了。
摩可拿被双胞胎姐妹折腾，急中生智跳到四月一日怀里。
“贤妻四月一日，我们来做游戏吧~~”
“什么，”四月一日嫌弃地拎起某只黑馒头。“上次输的还不够？”
“哼哼，”黑馒头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，“那是摩可拿大人让着你的！”
“好好看着摩可拿的新绝招吧！”
话音未落，四月一日就察觉自己独自一人落入黑暗。他并未惊慌，淡定的将酒杯放下。
确实长进不少呢。
有点好笑，四月一日起身。不远处有一片光明，里面有个模糊的身影，他走近了凝神仔细打量，却是呆了一呆。
侑子......小姐。
穿着红色花纹黑色和服的美人抬手，对着天空遥远的方向举杯。
“为了随季节一同归去的美人，”她轻笑，“干杯。”
是那个时候吗。四月一日思索了一下，恍然记起。应该是寄宿在樱花树上无法离去，最后在百目鬼家的寺院被引渡的那位不知名的小姐吧？那个时候和侑子小姐摩可拿一起打麻将，作为新手菜鸟输的可真是够呛呢。
他有些怀念地笑了。
如今距侑子小姐离开，已经是百年之后了啊。
你知道吗，侑子小姐。我见到你的转世了，和你......真的很像。
四月一日微笑着叹了一口气。
只是对方虽然也拥有着过往的记忆，却非常干脆地告诉自己她并不是“壹原侑子”。经历过转世重生，即使还是那个灵魂，却也已经是不同的人了。但是曾经的因缘未断，后来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。如今那位侑子小姐过的很好，四月一日觉得，对于自己许下的心愿，这或许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。
他希望自己能为侑子小姐做些什么，希望对方能够幸福。
还有那句一直没能好好表达的感谢。
谢谢你，侑子小姐。
很多怀念和感激，四月一日看着眼前的景象淡去，直到另外的画面出现。
淡色微卷长发的少女。没有撑伞，她孤身一人站在雨中怔怔的看着花期已过却仍旧灿若烟霞的樱花，翠绿色的猫瞳倒映着因为眷恋而无法离开的灵魂。
小羽......
四月一日有些恍然。
是最初相遇的时候，他第一次看见五月七日小羽的那天。
“你一个人，不会觉得孤独吗。”
小小的女孩喃喃自语，雨水划过清澈的眼眸，留下一道道湿痕。
直到此刻，四月一日依旧还是会为这个女孩感到悲伤。斯人已逝，他想，或许当初自己给予小羽的温暖，要比对方为自己留下来的，少得多。如果不是因为要留下来等待侑子小姐回来，如果他们那个时候能顺利的成长为十九岁，二十岁，四月一日觉得，自己一定会作为兄长一直照顾小羽。
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。
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。
有很多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，在雨中的场景慢慢变得清晰起来。四月一日下意识抬起手，似乎想为女孩拭去眼泪。光亮随之消失，转而变成昏暗的场景。
雨天里公园的一角。
蓝色的紫阳花。
被丢在地上的伞。
座敷童子......
不。应该还有一个人的。四月一日走入雨中，拾起被泥水弄脏的纸伞。
争吵，便当，小葵的微笑，以及一旁贪吃的家伙。
百目鬼。
百目鬼......啊。
有着百余年经历，被人认为魔力接近于封神的少年，历经无数风雨，此时此刻站在回忆里的场景，脑海里却只有最初的因缘。
——侑子小姐，小羽，小葵，摩可拿......
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，在他刻意放起来的回忆里，他没能看到那个人。
那个最惹人讨厌的家伙。
四月一日和百目鬼的缘分说起来真的很奇妙。似乎从认识开始算起，就几乎没有和平相处的时候。即使在侑子小姐离开之后，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暗流汹涌的转变，也是丝毫不显。无数次，百目鬼拉开店里的玄关，与他视线相交的霎那，所有的言语都沉寂下来。
无人提起。
所以就当从未知晓。
有些感情太过于隐晦，也无法表达。而他们站在鸿沟的两边，将所有未完的话藏在眼神之中。
希望对方能读懂。
希望对方......从未读懂。
四月一日将手中的伞放在紫阳花旁，转身离开。
“四月一日！”
耳边是焦急的呼唤声，四月一日慢慢睁开眼，揉揉额角。摩可拿见突然昏过去的少年终于醒了过来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挤到他身边。“呜呜呜！贤妻你终于醒了！”
有点好笑，四月一日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。“摩可拿，刚刚不是你的魔力吧？”
“时间，要到了。”
四月一日叹了口气。
“摩可拿，我的时间要走到尽头了。”
已经走的太久了。
离开的人无法再次回来，就像落下的樱花不能重回枝头。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坚持自己想法的四月一日，所以现在的他终于能接受，侑子小姐不会回来了。就像小羽，小葵，和......百目鬼。即使只是转世，他等到的也不是侑子小姐。
可是对方也得到了幸福。这样就足够了。
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。
真的要说起来，也只有那一件事。
摩可拿叹了一口气。
离别的时刻终将到来，但是很幸运，它在最后见到的是释然的四月一日。
至少，是它为贤妻送别，而不是留他孤身一人。
在这樱花盛放，春光明媚的午后。
“会有有缘人接管这家店的，”疲惫感像潮水涌来，四月一日看着眼前的花瓣，慢慢闭上眼睛。
“摩可拿，要和小全小多好好生活......”
摩可拿凑过去，在少年脸上蹭了蹭。
“好。”
“四月一日，晚安。”
亡者会回归到黑暗。四月一日看着眼前熟悉的人，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。
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百目鬼的幻象啊，真是的。
樱花树和店里的那棵很像。在一片黑暗中，只有樱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，像是夜色里的明月。
许久未见的故人，站在花下。
“太慢了。”百目鬼捏着鸡蛋卷，嘴里还在咀嚼，含糊不清地和四月一日打招呼。
“我说你啊......”四月一日头疼的皱眉，旋即又笑了。“怎么就连幻象也是贪吃大将军。”
百目鬼呆了一呆，随即意识到什么。
“呆子。”
熟悉的语气和神情，如果这是幻觉，未免也太过真实。四月一日想，明明有那么多关于这个人的记忆，为什么到最后却还是这个一点长进也没有的讨厌鬼呢。他苦笑，然后第一次放任自己抬手碰了碰对方的脸。
是可以触碰到的.....吗。
百目鬼看着走神的少年，任由对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，目光淡然。
“我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哦。
......咦......！
四月一日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吃惊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。百目鬼垂眸看着明显是一脸惊讶的人，声音很平静。
“我一直在等。”
少年看着神情认真的男人，波斯猫般美丽的异瞳蓦地睁大，清晰的倒映出对方的身影。
我一直在等。
等你见到侑子小姐。
等你.....可以走向我。
这就是百目鬼的愿望。
百目鬼一直都明白四月一日不靠近自己的原因。两个人虽然是挚友，但是有一条鸿沟横隔在他们中间。
侑子小姐的离开，以及四月一日被停止的时间。
异变发生的时候他无法进入那个空间，只能在店里等候消失的两个人。
最后回来的只有四月一日。
从小在寺庙里长大，百目鬼对生死看得开。所以知道侑子小姐消失之后，他最在乎的是另外一个问题——
四月一日会怎样。
那个即使只是一点点温暖都会倾其所有回报的笨蛋。四月一日作出那个决定他并不意外，但是百目鬼依然很生气。
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意一直等，可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你要怎么办。侑子小姐经历过那样的孤独不知多久才遇到你，你又要等待多久才能遇见可以陪伴你的人？
在看到四月一日的眼神后，百目鬼也做了一个决定。
你决定要等，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。
既然你被束缚在这里，那我......就等着你。
此后只是悠长的岁月。
无数次，拉开店里的玄关，视线与四月一日的目光交汇的霎那，他都一言不发。那双波斯猫一样好看的眼睛里倒映不出来周围的景象，百目鬼明白，所以也倒映不出来他的身影。他看着少年换上店主的和服，看着少年慢慢学会抽旱烟，看着他的青涩与稚嫩在时光中沉淀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轮廓。
也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本只是一肩之隔，只要有一个人伸手就可以碰到，慢慢变得无法触及。
百目鬼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的事情太少。他可以给予对方的，只是沉默的陪伴。所幸，无论怎样变化，在他面前，四月一日永远都是率直的。
哪怕他说讨厌他。
百目鬼不知道和五月七日的决定到底对不对。但是，他知道自己会像普通人那样，提前一步离开。在他看不见的时间里，他和五月七日都希望有人能陪着四月一日，希望他能够幸福。
所以他在梦境里向过去的侑子小姐许愿。
在我们离开之后，会有人来到店里成为他的朋友。
代价是两个人的力量。侑子小姐一直都知道四月一日会做什么样的决定，她好像很清楚自己会成为少年的缺憾和信念，即使与恋爱的心情无关。
“会再见的哟。”
直到死去的时刻，百目鬼静都相信侑子小姐的话。
会再见的。
“你这家伙......”
四月一日不可置信地看着百目鬼。
他怎么能？
“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百目鬼吞下最后一口厚蛋烧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“我死以后一直就在店里。”
以灵魂的状态。
“不可能，”四月一日下意识反驳。“店里的结界没有任何反应，我也没有感受到你这讨厌鬼的气息。”
如果是真的，他不可能一点点亡灵的气息都感受不到。
更何况是这个人。
“你真的讨厌我吗。”百目鬼盯着对方收回去的右手。四月一日微微一怔，垂眸。
“......并不讨厌。”
“？什么？”百目鬼没有听清。
“我说我并没有讨厌你！”四月一日恼羞成怒，脸都红了。“听到了还问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哦。”
百目鬼其实知道四月一日不是真的要讨厌自己。他只是觉得，承认这件事的时候，对方整个人漫上红霞的样子很可爱。
这次看到了他的表情。
四月一日觉得自己死了都能被这家伙气活过来。等情绪冷静下来，他又开始质问。“你一直都在店里？”
“差不多。”想了想，百目鬼回答。
“这算什么回答。”四月一日叹了口气。“接下来呢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喂！”
就算你凶我我也不知道啊。
百目鬼面无表情。
难怪侑子小姐只说了会再见就没有下文了。在死亡的彼岸，又有谁能预见会发生什么呢？
“向前走吧。”
“.....真是输给你了。”
“说真的，你在店里有没有做奇怪的事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有时候我的枕头边会突然出现紫阳花，可又不是小多......”
“是双胞胎姐妹。”
“给我好好听人讲话啊混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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